【郁步堂……郁步堂……】
模糊中，我听见了来自伊甸的电子音。
【……】
我此时已经完全醒来了，但是我不愿意睁开眼。
【郁步堂，醒来了就起来，我们有事情要做。】
在伊甸烦人的电子音下，我极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看见了那平衡对称但是毫无亲切感的脸。
【……】
我一声不吭，从床上离开，心情似乎被风暴袭卷过一般。
为什么是你这样的一坨废铁叫我起床啊……把我的妹妹还给我……
我无言，仅仅只是对着镜子飞快的整理好了衣服，然后向门外走去。
而伊甸则紧紧地跟着我，他沉重的身体在木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地痕迹。
一般情况下，我绝对要骂他，但是今天不知怎么的，我对着一切熟视无睹。
【做梦了吧？】
在楼梯上，一点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
我不语，比起梦的内容，伊甸本身更令我讨厌：无法保护自己的手下，只有自己被留下，其他人全部都被掳走，声音嘶哑难听，长得丑……
这一切都是我厌恶他的原因。
但是最主要的：梦里的冰千舞让我杀了他。
【如果想要杀了某人，就先杀了跟他的关系。】
我是这么认为的。
【我看见你的眼珠在眼皮下方转，这是做梦的表现。】
而伊甸还在不明所以的进行着我有没有做梦的考证。
【……】
我无言……
原来那这家伙盯着我的睡脸看了半天啊……好恶心……
【那是一场噩梦对吧？】
听到这里，我的脸抽搐了一下。
根本不是什么噩梦好吗……
但是这句活我没有说出口，因为摩羯座表达厌恶的方式就是如此。
能不理就不理。
【因为我检测到你的脑部电流很异常，所以……】
【闭嘴好吗。】
我闭着眼，站在原地，毫不留情的还击道。
我实在是不想继续听这该死的电子音了，这里不是重金属摇滚的现场，电子音只能给我一种作呕的感觉。
就是这样……如果我要救出百兰她们的话，必须杀掉【活力天使】，也就是莫霍娜·伊甸。
但如果想要杀掉他，就要从心底里厌恶他，让他的存在使我感到愤怒……这是理所当然的吧？
之前也说过，杀一个人之前，先杀掉我和他之间的关系。
我躲进浴室，拿起牙刷，开始了这个糟糕的早晨，但是在一个人独处的时候，就避免不了开始思考重要的事情。
【{被政府控制住了}……伊甸是这么说的吧？那么就是我们的秘密行动被发觉到了……】
我自言自语着。
虽然天使市的法律很严格，但是对于未成年人有相当大的酌情空间。
【百兰的话……满打满算就是叛国罪吧？】
而且叛国罪比较特殊，考虑到未成年人，尤其是青春期的少年经常会有对强权的抵触心理，所以未成年人的叛国罪在最轻微的情况下会判处拘役10天，当然，像是百兰这种情节比较严重的，可能会被判处最高指标：拘役一年。
【一年么……除此之外，还有毁坏公共设施……】
毁坏公共设施的话……一般情况下是处罚金2000~10000，如果破坏的价值超过了这个范围，那就是处拘役三个月。
【那就是一年零三个月了……】
我半睁着眼，皱着的眉头紧缩在一起，无法舒展，看着镜子中的自己颓废的样子，不禁让人想笑。
【啊……郁步堂，没了妹妹和青梅竹马……你就颓废这样了吗？】
我插着腰，自嘲着，但是却发现这句自嘲一针见血。
我摇摇头，转而开始考虑起监狱的事情来。
幸好天使市的监狱是世界上最人道的监狱，其实就跟学校差不多，有专门的老师教授【如何做人】的道理，而且狱内设施完备。
【但是不论如何那里都是监狱啊……而且还要百兰她们在那种鬼地方呆上一年多……】
最后整个人都会坏掉的吧？
【不行……要尽快……】
对，要尽快把百兰她们救出来，不计一切代价。
【对于那些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黑暗面的家伙来说，监狱里的其他人就足以让百兰成为一个高智商罪犯，让小町厘变成恐怖分子了吧？】
仔细想想真是令人汗颜，监狱明明是重新做人的地方，如今居然演变成了祸害人才的地方。
【郁步堂，那里可不是监狱。】
突然，没有敲门声，一点铺垫都没有，伊甸在门口探出头来，丑陋的金属脸就那样盯着我看。
我顿时想现在就拧下他的头。
【如果是监狱的话，凭冰千舞在青鸟会的关系就可以让她们全部被保释出狱，那么今天叫你起床的就不会是我了。】
我希望明天也不是……
我在心中吐槽着。
【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说话，郁步堂，你记恨我，因为我没有好好保护我的部下，保护你的妹妹，这是我的错，但是我们现在继续纠结过去已经没有用了，我们要联手救出她们，从所有意义上，她们都是很重要的你明白吗？】
这种道理我都懂，但是你的意思是要我现在就要你把自己的头交出来吗？
只要杀了伊甸，百兰她们就自由了。
【我不知道你现在怎么看我，也许你认为我只是一块没有感情的铁皮。】
你这总算是发现了自己的定位了啊？废铁先生？
我又在心中骂道。
【其实我曾经是一个人，而且算岁数的话，我跟你差不多大。】
这种套近乎的方式已经过时了，就像是熟透的猪排认为自己还可以吃一整年的泔脚一样，一坨废铁的AI认为自己曾经是一个跟我大小相仿的人类……小町厘，在设定AI的时候请不要随便提供那些不好的性格特点啊，例如撒谎。
【因为我和你一样，也是一名天使，我的天使之力是{意识转移}，简单点说就是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别处，进而控制某个具有神经中枢的东西。】
呵……天使……
【想当我我理应是死了的……】
……这家伙的意思是……他没死？
【当那辆车撞过来的时候，我不知道怎么的就触发了{天使之力}，然后把自己的意识转移到了一部计算机上。】
具有神经中枢的东西……计算机有这种东西吗？那就只是块CPU……
CUP？这家伙的意识可以转移到机械上？那这样的话……不就等于是
不死之身？
或者说是不死的意识？
【那我怎么杀这玩意儿啊……】
我小声的嘟囔了一句。
然后立刻捂住了自己的嘴。
【说大声点，最近机体没有维护，接收不清楚。】
【没什么。】
然后我冷冷的看了一眼伊甸。
这回就很麻烦了……杀死他肯定就做不到，那就只有按照冰千舞所说的另一个方法了……
把这家伙带过去，把这个家伙交给他们去处理，别的我不管，我只要大家平安的回来。
但是当我这么想时，我发现了一些问题。
我突然开始怀疑一件事。
在梦里那个……真的是冰千舞吗！
为什么冰千舞会要求我杀死她的首领？如果那是真的冰千舞的话，那么冰千舞也是叛徒之一……但是…………
作为叛徒，她为什么会把天使之力交给我？明明这样做的话对于冰千舞来说是极为不利的。
这就相当于在战场上双方都躲在战壕里，然后敌方愉快的交出了所有武器弹药而后开战……这明显就是一个笑话！
假的，那个冰千舞是假的，如果是这样的话……
【这一定是另一个天使干的好事……】
我托着下巴，轻轻地说道。
【什么？】
由于机件老化，伊甸还是听不到这一句。
【伊甸，有没有哪个天使有可以让目标做特定的梦，或者模仿成其他人的能力的吗？】
我无视了伊甸的疑问，转而向他提出问题。
【这个……我不清楚，因为大部分的天使都隐藏了身份和能力，所以资料库里的情报非常有限。】
【这样啊……】
我稍微思考了一会。
【看你的样子……郁步堂，有什么线索吗？】
【听好…………】
我终于决定把这件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这破铁皮，尽管我很不喜欢他，他让我的青梅竹马和妹妹被人抓走，而且他很丑。
但是我不能相信一个梦，梦里的东西不容易被我所相信，因为这个世界太大，太奇怪，也不排除拥有控制梦境的天使。
同时，也不排除这破铁皮能帮我。
我花了几分钟时间，详细解说了我在梦里遇到的冰千舞和她所说的话。
【恩……看来我也被人盯上了呢。】
他静静地说。
【不要这么淡定的接受可能会让自己死掉的事实啊。】
我渐渐解开心结，做出了认识以来第一句吐槽。
【你怎么看？郁步堂？】
他问道。
【我？】
我指着自己，我完全就是因为拿不定主意才问你的啊？
你反过来问我是什么意思？
【我认为那个冰千舞可能是真的，她所说的也可能是实话。】
【恩？】
我一惊，想到了很多伊甸可能的反应，唯独这一点没有想到……
【杀了我，或者带着失去行动能力的我到她那里去，说不定百兰和卡特琳娜都会被放出来。】
他冷静地说道，就像这是他的计划一般。
【……喂喂…你这是选择死亡了么？】
【另外，你还有一个选择，跟着我一起救出你的妹妹和青梅竹马，当然，如果冰千舞没有叛变的话，就顺便带出来。】
他晃动机械的身体，向厨房走去。
【你是认真的？】
我紧随其后。
【对，第一个计划，如果我愿意的话，就会变得毫无风险，只要牺牲我一个，就能救回所有人，第二个计划，风险极大，稍有闪失就会被团灭……郁步堂，选一个，如果你选第一个，我很乐意现在就死在你跟前，如果是第二个，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些什么了。】
伊甸电子的脸上浮现出了奇怪的笑容，无比生硬却又十分确凿。
这样的话……不就是在happy end和bed end之间进行蒙眼选择吗？只要选错了……那就…………
【……我想先得到百兰的确切情报再选择，在那之前，我有很多问题。】
我转念一想。
【明智之选，至少我可以活到你做出选择的那一天。】
【首先，冰千舞所属的{青鸟会}到底是什么】
在搞清楚冰千舞是否有可能叛变之前，我必须确定冰千舞所属的，所谓的【青鸟会】到底是什么。
【那是一个属于政府的暗杀组织，专门收政府的钱，四处猎杀反对政策的官员，或者那些太过富有、太过有权的家伙。】
伊甸看上去没有撒谎。
【冰千舞之前是干这一行的？】
【对，冰千舞的母亲就是青鸟会的首领。】
【等等，那为什么冰千舞会加入……】
【因为她的母亲也渐渐成为了{太过有权}的人，所以政府秘密处理掉了冰千舞的母亲，这就是冰千舞加入我们的原因……当初她是这么说的：{就算是为母亲报仇，我也要炸了这家政府}。就是这样……】
【也就是说，冰千舞加入{莫霍娜之月}的原因就是想要为母亲报仇？】
【这是比较简单的说法，其实更深一层的联系在你身上。】
【我？】
【不然你认为为什么她一见面就把{天使之力}交给你？玩么？】
【我还以为是百兰指示的……】
【事情可没有这么简单……】
我仔细想了想，如果是这样的话，冰千舞似乎没有叛变的理由。
那么就只有【那梦里的冰千舞是假的】这一条了么？
但是仔细思考之后，我还是觉得我太果断了。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此时，门口传来了清脆的门铃声。
我和伊甸的对话被打断了。
【来了来了……】
我皱着眉头，不耐烦的走向门口。
叮咚叮咚叮咚……
这次门铃的按动频率明显增快了。
【我知道！来了来了！】
我更加不耐烦了。
叮叮叮叮叮叮！！！！！
这次我感觉门铃快要被按坏了……
【什么鬼！我来了都说我来了！！饶了我的门铃吧！！】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这次按动的频率简直不是人类能够做到的，原本清脆的铃声如今变得无比刺耳。
滴滴滴滴啪滋…………………………
在小小的惨叫声中，门铃被撤掉按坏了。
【我要把你人道毁灭！！！！！！】
我怒从心中起。
那可是整整花了我三百狄耿娜的门铃啊！饶了我吧！这个月财政又要赤字了！！
【谁啊！】
我凑到人脸识别装置上，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男性出现在上面，西装革履，金色的头发，长着白种人的五官。
【你特么谁啊……】
忍不住就爆了粗，这就是按坏我门铃的下场。
【sorry……what are you talking about？】
……外国人？英语区的外国人？在我的印象里英语区的家伙，素质不是普遍偏高吗？
但是这个人是特例吧？
但是本着一个天使市居民的礼仪，我尽可能用平和的语气继续询问。
【who are you，sir？】
【I from England，I'm friend.】
我来翻译一下，这个家伙说他来自英国，是朋友……
【sorry sir，you just kidding？you are friend？okmy friend，remember this is my home！this is my door！this is my doorbell！get out！now！】
我近乎是发泄着朝着他吼，把我能吼出来的词汇都吼了个遍。
对，我的外语就是如此渣，我对此很自豪。
呼……虽然很不礼貌，但是朝着那家伙吼了几句真是爽快……
只见那个家伙转过脸去，对着身边突然出现的另一个说道：【这里的人都那么野蛮吗？】
听着他毫无偏差的语调我感觉浑身上下都有东西在爬……从一开始就明白我再说什么，那为什么要说英语……
此时，站在外国人身边的一个女性挪到了识别器前，识别器立刻识别成功，跳出了一段文字。
【青鸟会现役成员：艾萨克·茜拉】
青鸟会？
看来这件事情我可管不了了啊……
毕竟在我面前的是青鸟会的家伙，如果我哪个眼神不对或者哪个肢体语言做错了，说不定我就是死人一个了……
【抱歉，请在门外等一会。】
我回身向屋内走去。
伊甸缓缓地走到门口，对着人脸识别装置，一眼就认出了茜拉。
【真的是茜拉？好久不见啊，最近怎么样……】
伊甸就像打开自家的门一样，这一幕刺得我眼睛疼。
在三个陌生人之间看着陌生人像主人一样打开我的房子的门？
【伊甸，我不是来唠家常的，青鸟会有麻烦了，不论如何让我进去说。】
【好吧好吧我明白。】
短暂的对话结束，两个穿着职业装的家伙出现在我的眼前。西装革履，和穿着睡衣的我显得格格不入，甚至是两个世界的居民。
【呃……那个……你们好？】
我眨了一下眼，一瞬间，一阵微风掠过我的脸颊，两人之中的那名女性，也就是那个叫艾萨克·茜拉的女性突然不见了。
【咦？】
【抱歉，郁步堂。】
我的耳边传来了艾萨克的声音，然后后颈一阵剧痛，我便晕厥在地……
见鬼……这里是【杀手黑洞】。
当我醒来时，我发现自己正处于之前和冰千舞遭遇时一模一样的空间。
【光。】
四周都被我创造出来的光点亮了。
【果然是空空荡荡的……】
而且这次连人影都没有，这大概只是为了防止我反抗才特意把我拉进来的吧。
【喂，郁步堂，看背后。】
熟悉的声音响起。
那是冰千舞的声音。
【冰千舞！我以为你在牢里嗷嗷叫呢！】
我开玩笑般说着，脸上露出了蠢蠢的笑容。
【你觉得对于一个刺客来说，逃跑有多难？而且我这次来要告诉你一些重要的事情，有关百兰的。】
我顿时回到状态，收回了笑。
【百兰……她还好吧？】
【不太好……执行死刑的日期定在十月份，大概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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